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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我的腳步太慢而跟不上更新一進時代的變化,還是時代的速度已經遠遠超過我的想像了呢?我總是慢慢拍的那一種人,從小到大,當我對身外物做一次革命性的汰換,往往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更先進的東西又毫不遲疑地流進生活市場。


走在時尚尖端的我的同學們,在我還安於擁有一只彩色簡要的照相手機時,他們已經可以用手機交換相片,並用手機照出高畫質的影像,還形成一股蔚為風潮的自拍風氣;在我還只知道尋找手機裡的現成音樂,然後將自己最賞心的的旋律用在我的來電鈴聲,我的同學們早就學會透過網路下載自己喜歡的音樂,然後匯入自己的手機裡變成獨一無二的鈴聲,對我來說,「匯入」這一聽起來簡單的字眼其實是無比的艱深難懂,我知道如何下載音樂,我聽過傳輸線這個名詞,我當然也瞭解使用方法,但是,不會使用就是不會使用,而我把錯全歸罪在「手機」的本身,沒有附贈傳輸線的手機,和電腦是不會有任何連結的,那應該是在去年的夏天,暑假剛結束不久後的事情,媽媽送我一只她新買的手機當作升上高中的禮物,我興奮無比,那是我人生第一個彩色手機,當然,也是第一個富有照相功能的手機,我為自己自拍了幾張圖放在手機裡以示紀念。


後來,我上了高中,課業繁重的我們,白板上常常寫著密密麻麻的功課和老早預定好的考試,似乎要我們死心,那是我們的命運,而這時,我會不改一貫作風地拿出小筆記本,一字一筆把那些擾人的注意事項都用手抄存檔,但是,當我還安於手中那一掌的筆記,「喀擦喀擦」的聲響從耳邊傳來,我詫異同學們竟然人手一支,比我的筆記本還輕薄短小的手機,甚至是相機,在我畫下第一撇的瞬間就以不知幾倍速度的優勢得分,拿下那一回合的勝利,只要一根指頭的俐落,我用遠不會忘記我那時是如何驚訝,又是如何半開玩笑地謾罵那些人,「真不公平啊!」他們沒有什麼太大的回應,只是讓那一雙原本上揚的尖銳眼角略微下垂,以示同情和憐憫,但是,我感覺得出來,那些畢竟少不了被遮掩的輕蔑。


如果說,科技就是省去不必要的麻煩,我的同學們就是掌握時間的人,至少我深深認為他們可以掌握比我更多的時間和速度,因為他們掌握更先進的科技,而我的筆記就是象徵那些少數者,對挽回古早一代抄聯絡簿的光景做出最後一道抵抗。我曾試著用那低畫素的手機照下白板文字,但是,在我動用我的手指頭前我就完完全全放棄了,根本什麼都看不到,從螢幕上反應的畫面是一片白,還有幾些粒子狀的雜點,「誰說一定要能照相,有手機就不錯了」我這樣對自己說,被我老媽影響,我鄙視那些用手機照相的人,相機就相機,手機就手機,功能混在一起只是徒增煩惱,人的煩惱還不夠嗎?像那一種半調子手機相機,不三不四的,讓人不屑一顧。


想當初我還沒有彩色手機,拿著媽媽最引以為傲的「她的第一支手機」時,曾經在向車上聽到一些學妹這樣討論著:


「現在應該沒有人還用黑白手機吧?」


「不可能啦!我都沒看人家在用。」


「好難想像還有人用黑白手機的樣子。」


「那也太好笑了吧。」


我自忖著現在的年輕人,尤其是也沒比我們晚幾輩的那些小朋友們,用的、吃的、穿的都比我們好,我們自己都常被罵衣食不虞還嫌東嫌西,看看下一代吧,拿著父母的心血,那些令人作嘔的奢侈品招搖,竟然會不相信有人還在用黑白手機?那我算什麼啊?


那件事又讓我想起自己更小的時後,大概是小學六年級,一天在擁擠的樓梯間撞到一個怎麼看都還只是一二年級的「低」年級小男生,他一副嘴臉對著我,「#%,幹嘛撞我啊!」我當然是用自己腦袋裡想得到卻不打破禁忌的詞彙罵回去「明明是你撞我耶!」,因為他的滿口穢言,我的氣勢完全居於下風,明明只是一個不三不似的小鬼頭,竟敢跟我「高」年級生頂嘴,我心裡是如此的不暢快,更讓人的酸鼻的,是那不三不四的低年級生的脖間竟然掛著一支手機,現在的家長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寵小孩也真夠寵了,連自己的小孩如此狂妄也渾然不覺。從此,我就以自己是不驕寵、為來大有可為的正直人士自居,外在的誘惑我通常是可以把持得住,就以我的黑白手機「媽媽的第一支」作為證明,用了快三年,直到基測榮登黃榜,努力與辛苦換來了去日本一遊,還有那只新「彩色手機」,我因此褪下了戰袍,一想這幾年的苦撐,也該對世界轉換態度,總不能老是冥頑不靈,故步自封吧!


但是,時代畢竟還是快來許多,撇開音樂、高畫質相機不談,「藍芽」這種東西一下子突然出現在同儕之間的話題裡,連我妹都比我清楚許多,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又錯失了什麼,才剛心滿意足地拿到有顏色的手機,一下子我又要面對這洪流一般湧上的變化,本來,在我自己的異想世界裡,藍芽應該是某種時尚機殼的名稱,可能是某種經過特殊處理過的亮面機制,滿足了那些消費者的炫耀心理,除了藍芽,還有粉芽、紅芽、綠芽以吻合廣大消費者的口味,應該就是機殼吧!我腦袋裡真的曾有一度是這樣認定的,但是,等到我真的弄懂「藍芽」到底是什麼時,一股轟然巨鼎突然又再次震撼我的心,為了讓生活更便利,讓人與人之間更迅速地互通有無,藍芽出現了,這種東西不但可以使手機之間的傳輸更便利還應用到印表機、PDAPC、傳真機、鍵盤、Notebookmp3播放機甚至車輛中,完全不需要用到電纜線路,讓人可以短距離進行資料傳輸及溝通,這已經不是單單聲音的傳遞,而是各式各樣大量資訊的快速超時空連接,明明才四年前的我的那個黑白手機時代似乎已經是久遠的歷史了,我不知該怎麼形容那時的心情,不一定要實質擁有,但是難道連我這個實實在在生存在的個世代的年輕人,連接收資訊的速度都比不上資訊變換的速度嗎?


    我手持著自己人生的第一只「彩色手機」直到今天,高中生涯邁入第二個年頭,稀落的照片匣裡的第一張依舊是我那是為了紀念而自拍的照片,因為檔案庫存量太小,又沒有傳輸線,我後來照的照片多半刪了好幾輪,而我想瞬間記錄下的影像,我的手機往往沒辦法會意,畫質差到一個幾點,我的相片主題除非很明顯,不然多半會和背景一起模糊而去。


就在前幾天的早晨,我的心情不知怎地特別好,在我從家裡背著書包到公車站的途中,我突然看到一隻小花貓蹲踞在一戶人家的一樓的平矮屋簷上,盯著二樓的窗戶發呆,我認定牠在發呆,因為那隻貓一動也不動,兩顆圓瞪瞪的雙眸睜得頗大,我駐足在屋簷下好一會,突然覺得,那幅景象真是愜意極了,那隻貓偶爾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然後又轉頭回去,我楞了一會,突然瘋狂地摸索我的手機,「我一定要照起來」自認有攝影天賦的我對著自己說,然後抓到了我的手機,在當下,我瞬間覺得有半調子功能的手機或許不是一件壞事,手機附有照相功能就是為了讓人能隨手留住一些值得紀念的畫面。我的手機和我預料的一樣,檔案空間不足,於是我將忍痛將其中一張照片刪除,然後,將鏡頭對準小花貓,也對準屋簷與鄰樓構成的一幅完美角度,但是,突然一陣惱怒,我的小花貓又溶在畫面裡了,手機上顯示的和我想要的畫面根本就不一樣,花貓又回頭看向我,反正我也爬不上去,對牠沒有威脅,牠並沒有想要起身的意思,我舉了舉手機,最後還是按了快門,但是,那幅畫面我一點都不想要,我咒著自己的低像素手機,然後,心生了一個想法,「乾脆換手機算了!」


反正我就要生日了,就換一支好一點的手機當做生日禮物,而媽媽聽到我的要求後,一開始她問我要不要她現在的那支手機,她不久前剛換手機時我就頗中意的那支手機,但是,我突然想了想,其實我的「第一手機」和「第一彩色手機」都是撿媽媽的,而媽媽往往又會再換一支更好的手機,我擔心我如果拿了她的手機,過不久之後我可能有會嫌不足了,於是我突然任信地說:「為什麼我都不能自己去挑自己喜歡的呢?」我還特別強調要好一點的,後來就引發了金錢的問題,媽媽提起市面上一般好一點的手機價位起碼也要五六千塊,然後對金錢概念不好的我就扯到同學的手機,很多聽說都要七八千塊,其實我也沒有說錯啊,很多同學的手機在現在或許很便宜,但是他們是在剛推出不久後買的,而他們能有買最新款的膽識,讓我覺得自己其實已經很省了,可是媽媽卻誤會我的想法,她說,她受夠我們總是一直要求東西,她自己要換一支手機就要考慮很久,然後她又提到最近我的補習費,某某數學補習班將成績和最近的費用信封寄到我們家裡,代表我們又要繳費了,她說她到目前都還可以繳不眨眼睛地繳補習費,還有應我要求的日文班費用,而最近我又有打算要上貴死人的英文課,total加起來實在是不少的金額,我怪她把所有東西都一股腦兒地翻出來跟我算,她就用那些沒辦法享受到和我相同待遇的人的處境來壓制我;我說手機這種東西遲早都要換的,她說她沒有不讓我換的意思,但是事情總是要慢慢來,然後把我妹也一起扯進來,她一直叫我不要讓妹妹知道我要換手機的事,好像這是一件可恥的行為,雖然我知道媽媽有她的苦衷,因為妹妹老是西要一點東要一點,常常吵著要換書包、買衣服、換行李箱、換手機,如果我又換手機一定又會引起一陣家庭的軒然大波,可是,我不覺一陣不悅,不是我想比較,但是那是妹妹自己的問題,她才小學六年級,手機用得比我現在這支還要高級,我不懂為什麼我總是要躲躲藏藏,買新衣服也不能讓她知道,換手機也不能讓她知道,甚至是去學日文也不能讓她知道,而她最後不也都知道了。  


其實,我到底上學花費了多少我自己還不清楚嗎?有得時候我只能說日子充滿了還珠格格常出現的一句話「無可奈何」,補習也不是我想補的,當我盡力聽課,無奈怎麼認真就是跟不上時我只好去補習,補習對我來說一直是課業的下下策,但是,自從第二次基測的魔鬼訓練班讓我考上理想高中,自從開始補數學後成績明顯進步後,我不得不承認,除了天才之外,既然我選擇了升學一途,補習必然成為了和他人競爭的理想後盾,至少我補了習還進步了,比起那些補而無效了人又再好了一些;而日文課則是我在上課之餘,唯一一個覺得自己對學習還有熱忱的地方,只有在學日文時我才會有「學習是快樂的」這一種感覺,基本上,這又讓我更深一層的體會到,對於許多像我一樣的平凡人而言,高中的課業畢竟還是痛苦的,而補習費這件事讓我最生氣的就是明明自己也不想花這筆錢,卻被說成好像是我向大人的要求一樣,至於出國遊學一個月,即將可能會花費的英文費用以及使我保有興趣的日文課費用,基本上受益的我都是存著無比的感激與珍惜看待這一切。媽媽後來補充的那一句話「我受夠你們一直要求東西,不然你就什麼都不要上,只去上日文就好,這樣其實也不錯啊!」我答道:「妳說得容易。」突然想起我今天一整天讀書的情景,有的時後自己沒感覺也就罷了,一意識到當下的心情,不情願地讀那些課本講義卻還是逼著自己念完的心情,真得造成很大負擔,其實我一點也不想那樣,而我沒想到,只不過要換個手機就可以牽扯這麼遠。


「我知道手機這種東西遲早要換,而遲早妳還會要一台筆記型電腦......


我不得不承認,遲早我會要一台自己的筆記型電腦,而我也不得不說,現在班上有自己筆記型電腦的同學其實也不少,有時我很懷疑那些家長到底是怎麼花下那一筆錢的,又或者那些人的家長和他們之間存在著某種我不知道的財政供給機制,但是我還沒厚臉皮到高中就要求要有一台電腦。


時代的改革興變是很好,但是能不能跟上變化其實和金錢有很大的關係,我們青少年在時代的洪流之中要找出自己的定位其實是很難的,當一個人拿著尖端產品,你不會出現改變自己的理由,當許多人拿著尖端產品,你就會開始感到不安,當圍繞在你身邊的人都開始讓你覺得格格不入,你就會想要改變自己了,我們不斷追隨著更新一代的東西,尋求最新一季的文化品質,因為,如果固守自己的腳步,總有一天,就會像我一樣,突然想要一次得到最好的東西,例如買一支最高級的手機,然後對為來做投資,期待可以用久一點。


我才幾歲?不到十七、快十七,黑白手機卻不復存在,才短短幾年的時間,變化卻無法可想,在我看電視的幾個鐘頭裡,外面的世界不知又變了多少,就如蘇軾所言:「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如果要跟上時代的腳步,則後段:「蓋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藏也」或許就不管用了。


而其實說到底,我純粹只是想要有比現在這支好一點的手機,讓我可以拍下花貓,轉變一下鈴聲,而媽媽現在的那支手機的功能其實就夠我用了,而之前我總是以沒有傳輸線作藉口,懶得去讓鈴聲有所變化,沒想到「藍芽」卻早已高高在上嘲笑我的無知。其實,我不願再拿媽媽的手機還有一個最大的因素:我怕我又會迅速升起將它淘汰的念頭,就像一年前我拿到的「第一個彩色」手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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